Now You Are Gone（黑花|EP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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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42
新鲜出炉的老乞丐在天刚刚亮的时候走上了街，这时间，凌晨四五点的，城里人基本还没起床，住在郊区的这时候都还在进城的路上。大街上就只能看见几个早起上班的环卫工，外加几个缩在角落里不知道睡得好不好的，他的同事。
老乞丐在隔着警察局一个街区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管的三无地带，垃圾桶里堆满了垃圾，有一部分塞不下了，就被人丢到了周围的地上。这也就是不生苍蝇不生蛆，土地公公都不答应。
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破了吧唧的墨镜，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钻进了垃圾堆。酒保先生是个热爱生活，干净讲究的现代男士，就算换了身打扮，身上也不会出现和打扮相符的味道。所谓做戏要做真，垃圾堆里打个滚，自来水和泥巴上上色，相信警察局上到英俊的局长大叔，下到清秀的警员小哥，谁都不会想留他进去喝喝茶做做笔录的。
老乞丐就这么一瘸一拐地挪到了警察局门口，他眯着眼睛看到了门卫室里的钟表，上面清晰加粗的大黑数字，明明白白地说着：“现在是六点钟。”看门的大爷正窝在里面认真地看书，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捡破烂的老乞丐。男人伸出了脏兮兮的手，毫不避讳地“啪啪”拍了两下窗户。
“谁啊？”看门大爷拉开小窗户，调整了一下自己眼前儿小眼镜儿，一瞅是个穷要饭的，剑眉一竖就要开口骂人。
这乞丐自然不能由着他骂，赶忙从怀里摸出来了个皱皱巴巴的破信封——上面还沾着不知道跟哪儿蹭的番茄酱和油渍，看着就倒人胃口。
“这，这个，有，有人叫……叫我，给，给你……你们。”看门大爷伸着自己的两根手指，把那封信捏到自己跟前儿，然后特别嫌弃地甩了这乞丐一眼：脏了吧唧的也就算了，说话都说不利索。
这信封上面的字迹倒是还挺工整的，这大爷也怕耽误事儿，拎起电话就给值班室拨了过去。
过了那么三四分钟，有个年纪轻轻的小警员一溜小跑就过来了。他看了看哈着腰靠在墙根儿的老乞丐，又看了看手里的信封，想了想从裤兜里掏了副手套戴上才拆开的信。
那上面清楚明白地印证着前几天他们从线人那里探听到的消息：
通缉多年的杀人犯“黑瞎子”和那个人称“王胖子”的军火贩，今天上午十点，在广桥码头的仓库和买主交易。
“老头儿，我问你，”年轻的小伙子生怕吓到这个老头，口气听上去特别和蔼，“这信是怎么来的？”
那老乞丐咂摸了一下嘴，似乎随着他的呼吸，那股子臭垃圾味道也跟着散发了出来，熏得那个小警员不得不向后挪了一小步。“我，我就……就在，街，街上碰到……到了一，一个男的，”老乞丐拼命咽了一下口水，试图让自己说话更加流利一些，“他，他给了我五……五百块，块钱，和这封信……信，让我送，送到警……警察局。”
小警员原本是真的打算把这老爷子请进去好好做个记录的，但他思考了一下自己鼻子的承受能力，和办公室的承受能力，最终决定从看门大爷那里借了两张纸，草草地问了问大概的情况，然后用自己的高智商手机给老乞丐拍了个照片——还是自动修图美白过的那种——就让他走了。
毕竟，更重要的是信上的信息啊。
年轻而正直的小警察在心里笑了起来，这个月的奖金有着落了。
而“老当益壮”、“热心善良”的老乞丐依旧跛着脚顺着大马路走着。清晨的阳光渐渐地照亮了地上的纹路，原本只有三两行人的街上渐渐有了声音，汽车和自行车的声音混杂着那些还没有睡醒的学生们的抱怨声，他就着早晨灰扑扑的天光分辨着那些长得都差不多的校服。
拐过下一个路口，这老爷子就刚刚好遇见了两个穿着五中校服的高中生，一男一女。
他稍稍抬了抬头，透过杂乱的头发或者是胡子，能勉强看见那个模样干净的小伙子和可爱俏丽的小姑娘。
老乞丐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贴着墙根继续慢腾腾地挪着自己的步子。那两个年轻的孩子走得也不快，没准是早上起得太早，根本不用着急上学迟到。漂亮的小姑娘微微仰着头，对着有些严肃的男孩子说：“别担心啦，那个酒保不是特别厉害么，不会有事的。”
男孩子并没有什么回应，依然是半低着头的样子，看不到他的表情。
“没准他就是昨天出门一不小心，手机就被偷走了呀。最近年底了嘛，小偷也多起来啦。”那小姑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悄悄勾了一下嘴角，但很快又板下了小脸儿，“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万一那男人遇到了个神偷，他也没办法啦小花哥哥。”
被称作“小花哥哥”的少年听到小姑娘这么费尽心思的安慰，也只好强行摆出个笑脸，伸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毕竟老乞丐和他们还隔着一段距离，这句轻轻的话，他就听不那么分明了。
但他能大概猜出来那孩子的意思。
解雨臣只是怕，怕他当初那么直截了当，怕黑瞎子从来就不想接受他，怕那个男人突然就这么悄么声儿地卷铺盖卷儿回家，连个招呼都不打地就走。
少年人的爱情总是像火一样炙热，少年人的心思总是简单到透明。
躲在老乞丐躯壳里面的酒保先生，悄悄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他觉得自己身体的骨头被这股火烧得滚烫。他眼睛里面的解雨臣总是会让他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要站起来，抖落身上的所有伪装，然后走到那个小孩的身边，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但是不行。
黑瞎子比谁都理智，他很清晰地能在未来看到解雨臣，已经成长起来的、优秀的解雨臣，而这个优秀的少年身边应该是阳光，而不是阴雨。
所以，就像是王胖子只把那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当做朱砂痣一样，黑瞎子这个任性恣意活了三十年的老男人，真的被现实打压到勇气缺失。
（本集由第九号垃圾处理器赞助播出：每一件垃圾在之前都曾经是一件精品，和一份感情。本集还由城市规划燃气公司赞助播出：我们最大的能力不是生火做饭，而是把你燃烧成灰，好满足我们客户要求的死无葬身之地。）
—EP42·END—